正文 49、为反骨事业奋斗

作品:《诸朝争霸

    深冬时节,万民修息,长安城里一片静谧,连集市也休市了,街道上人烟稀少,酒舍大多关停,唯有豪华之所还在经营。www.luanhen.com

    在卓王孙看来富贵楼是个不祥的地方,耋巫将毒蛇套在他脖子上,从那天之后夜里便经常做噩梦,梦见数不清的黑蛇在房间里乱窜,墙上、顶上、门框上,最后一条巨蟒从天而降,蛇头洞穿房顶,猩红的蛇芯子比他还长,两颗狰狞獠牙堪比人躯,口中喷着绿色的腥气,大口一张便将他活活吞入肚中……

    可韩岩偏偏选择在富贵楼见面,幸苦了将近两个月总算有成果,你去还是不去?

    韩岩来得比较早,时节不景气,大厅里几乎没人,寻个二楼包间,可以居高临下欣赏花台上的舞姬们扭动腰肢,跪坐着优雅品茶,一派慵懒模样。

    “什么气味?”循着味道来源看去,富贵楼门口出现一位全身被白布包裹的木乃伊,只有眼睛露在外边,身上散发一股呛鼻的雄黄味道,在门前疑神疑鬼打量老半天才战战兢兢、仿若小偷一般走进来。

    “啊……嘁……”

    韩岩被呛得打了喷嚏,富贵楼的小姐姐也赶紧出来撵人。

    “岩世子,是我啊。”卓王孙不理小姐姐的纠缠,上了二楼,将缠面的白布解开,露出一张显瘦的老脸,才一个月多不见便沧桑了很多。

    挥退小姐姐,韩岩啼笑皆非,“你这是搞哪出啊?赶紧离我远点,别呛死我。”

    说着,鼻子里发痒,嘴巴又张了张,险些又打出喷嚏来,被腥味呛得受不住。

    卓王孙讪讪地笑笑,“我是被耋巫弄怕了,怕蛇……”

    “得了,赶紧坐吧,有我在百兽不侵,放心便是。”韩岩乐得不行,这得多深的心理阴影才能如此失礼,聚会时,下位者比上位者先到场是基本礼仪,不过我懒得跟你一般见识。

    对立跪坐,卓王孙很大气,招来小姐姐就一句话“将你们富贵楼最好的饭菜给我上一遍。”

    韩岩整理袍子,装作随意地问“找我什么事,说吧。”

    “岩世子揭破趸的骗局,又收拾了耋巫,救我于水火之中,卓王孙不敢忘恩,想邀您一同富甲天下。”

    “我现在已经富甲天下了,皇太子给我的赏赐颇多,陛下又许我纸张之利,虽然不如你富有,但也算不愁吃穿。7k7k001.com”

    “您可不能这么想,有道是钱到用时方恨少,连皇帝都有缺钱时,更何况我们呢。七国之乱时朝廷缺钱,要向长安的无盐氏借高利贷给将士们发饷,这才平乱成功。皇太子作为来日至尊也要为一国生计著想,若是哪里颗粒无收,便要派粮,哪里有灾,便要安置百姓,有多少钱也不够花啊。若您有了钱,到时帮助陛下一把,岂能不受宠?”

    “不愧是商贾,你这嘴皮到是挺溜。”韩岩笑了笑,“你接着说。”

    “我在临邛发现了一座铁矿山,只要将土地翻耕便有矿石露出地面,这些矿石质地优良,稍一提炼便可打造器具,奈何……这矿占了不少荒芜田地,下面有矿石,上头的农作物很难生长,可那些田农硬是不卖地,我们大汉土地归私人所有,可以买卖,但田农不卖,我也不敢强行占地啊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有奴上千人,还收拾不了他们?”

    “岩世子说笑了,我们卓家世代冶铁,但从不欺压百姓,虽然富有,却不做亏心事,一路走来堂堂正正,绝无恶行。”卓王孙义正言辞,抱拳向天。

    “那你找我是什么意思,你不作恶人,找我来作?”韩岩似笑非笑。

    “主要想和您合伙开矿,有您在上边,我心里便有底,至于田农的事情,无非多花点钱而已。”

    “既然你能多花钱搞定他们,又来找我干嘛?”

    “这个……”卓王孙掩不住了,苦笑说“有人也看上这座矿了,我争不过人家。”

    “有官方背景的人?”

    “那到不是,蜀郡冶铁有两大族,我卓王孙算一家,另一家便是程郑,荀氏别族,名门之后。秦始皇帝统一全国时,强迫其祖先迁徙至蜀郡临邛,其祖开炉冶铸,日积月累之下暴富,我们两家是大汉冶铁界的佼佼者,生意偶尔有冲突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有家童千人,那程郑家里有多少人?”

    “明面上只有六百家奴,实则他们的生意大多在深山老林之中,尽收没有田地的失业流民,弃坟墓,离家乡,聚深山穷泽之中,仪仗大家从事生产。据我所知,山里怎么也有一千五百人,而且他们的铁器很少卖大汉,专供蛮夷,比如闽越、南越、山越等小国。”

    韩岩“那你们两家的冶铁技术谁比较厉害?”

    卓王孙满脸苦涩,“这个没法比较……谁家人多谁厉害。”

    “怎么个说法?”

    “时下的冶铁方式主要是炒铁,将生铁加热成半液体,放入铁矿粉不断搅拌,去渣,直接获得熟铁。但是因为炉温比较低,产出来的熟铁质地不一,还要再加工,再锻造,我们以炒铁为原料,锻造过最好的武器便是百炼钢,但要经过反复加热、折叠、锻打,费工费时,无法量产,俗话说百炼成钢,所以谁家人多谁厉害……”

    “工艺上最厉害的便是百炼钢?”

    “对,宝刀宝剑是百炼钢,寻常将士的武器则是一般铸铁,百姓的农具是生铁,成型便好……”

    “那你们加热炉子用的是什么黑丹?”大汉的煤叫做黑丹或湮石。

    “黑丹不就是黑丹?”卓王孙有点懵。

    “我有办法让你一举超越程郑,拥有世上最顶级的冶铁技术,你准备如何感谢我?”韩岩笑意盈盈地问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卓王孙呆了呆,只觉一股火热在心里弥漫,逐渐扩散至全身,连对毒蛇的恐惧都驱散了,“岩世子说如何我便如何,全听你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也不要你怎么样,十年之内研发出量产钢锭的方法,并且研制出比百炼钢还好的钢材,帮我打造一万套兵器,刀枪剑戟都随意。”

    “你……你要造反?”卓王孙瞠目结舌,端茶杯的手微微发抖,有茶水撒在了裤裆上,让他心底发冷。

    “狗屁。匈奴人屡次掠边,迟早有大战,陛下近来身体不好,皇太子登基指日可待,自然要未雨绸缪。”韩岩眸光深邃,仿佛看到了未来的事情,走出大汉是他的心愿,顿了顿说“你实在想太多了,又不是现在便要兵器,十年时间呢,你急个屁?再说了,你可知大汉之外有明朝?那里的兵器比我们大汉先进百倍,若不奋起直追,等大明朝打过来,覆巢之下岂有完卵,你的财富也要被劫掠一空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卓王孙无言,心里苦得胆水都要出来了,心知这次一脚踩入泥潭,想出也出不来了。

    大汉规定甲盾武器禁止个人买卖,条侯周亚夫之所以冤死狱中,便是因为他儿子周阳见他老了,偷偷买五百甲盾,准备在他去世时发丧用,结果被人告发谋反,这才锒铛入狱。

    虽然卓家偶尔也造兵器铠甲偷偷卖给诸侯,但全是小幅度交易,哪怕被发现了,只要不告到皇帝耳朵里,诸侯们都能顶下来,可这次却是一万套,要担上全家老小的性命,如果被人告发夷三族都算轻的。

    可若是拒绝了韩岩,说不准人家会杀你灭口啊……

    要一万套兵器,这种话只要讲出来便是赶鸭子上架,你上也得上,不上也得上,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。

    不过好处也是有的,可以一举超越程郑,出一口恶气,还能傍上皇太子,这可是未来至尊,而且韩岩十年后才要兵器,自己大可以先研究工艺,等刘彻登基之后再打造兵器,到那时便合理合法,真正危险的只有景帝在位的这几年而已。

    见卓王孙踌躇不决,韩岩抿一口茶,轻巧地说“我这个人脾气一直很好,你不想做这个买卖也成,我不会为难你,你们蜀地不是还有程……”

    话没说完,卓王孙便抢先喊“我同意了。”

    “很好。”韩岩满意地点头,眸中有智慧闪过,“私造兵甲是大罪,我相信你会隐藏好这个事情。至于冶铁技术,你去太原郡以西,那里有西山,遍地是黑丹,其中有焦炭,这个东西可以让炉子燃烧到上千度,融金断铁,解决炉子低温的问题,你们再多做试验,比如将生铁和熟铁混合在一块锻造,还有螺旋式锻造等等,我相信不出两年便能量产钢锭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卓王孙久久无言,卓家几代人以冶铁为生,想尽办法努力改善工艺,到头来却不如一个少年随意指点几句,人比人气死人,有些颓废地说“我受教了。”

    韩岩“你那个铁矿山的事情,我会想办法帮你搞定,我不要你的钱,也不拿你的分红,认真将那一万套兵器准备好便是对我的回报。”

    “卓家定不负岩世子恩德。”举手加额行礼。

    “合作愉快。”

    韩岩笑着伸出右手,卓王孙呆了呆,也学着他愣愣地伸手。

    得到韩岩的承诺,卓王孙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,连日兼程赶回蜀郡,找县令开出传信,一下子派了五十位家奴前往太原郡,誓死给我找到焦炭。

    从老实巴交的商贾,一下子踏入到大汉朝顶尖的斗争之中,卓王孙心里隐隐有着兴奋和颤栗,江山异变,地覆天翻,出自我手,那是多大的荣耀啊。

    那一万套兵器全能削铁如泥,谁若是得到它们,必将攻无不克,杀人如斩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