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平凡跟程颐讲不清楚道理，打车离开。他来的时候就预想过这次行程的艰难，只是没有想到遇到的是一个不熟的熟人，而这熟人更是软硬不吃。

    U盘里边的资料是阿狸这两月来辛苦所得，她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拍了很多实景视频，给出最为真实的例子。

    陆平凡不知道程颐认真看过视频后会觉得如何，反正他只是看了三分之一，差点放弃王者荣耀这游戏。

    “始终是动了这些商人的利益，我一开始就该想到的。脑子一热，傻乎乎跑过去，这下子完全没辙了！”

    坐在出租车上，陆平凡一个劲地抱怨自己怎么那么笨。

    开车的大叔乐道：“小伙子，我看你有什么烦心事？”

    “没什么事。”陆平凡回答说。

    “嗨呀，有事情的话说出来让大叔帮你分析分析，从我们C市到L市的路程还远着呢，你难道就这样憋一路？”

    “大叔，好好开车就行。”陆平凡靠在车窗上，不愿多说。

    出租车大叔不再自讨没趣，打开车载广播，认真开车。

    陆平凡没有选择去训练基地，直接回家。

    阿狸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，见陆平凡进门，忙不迭往口中塞了几片薯片。

    “回来了？”阿狸含糊问道。

    “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怎么样？官方那边怎么说？”

    “文档都没有看一眼，赶人了。”

    阿狸哦了一声，显然对这个结果有心理准备。

    陆平凡坐在沙发上，给阿狸撕开一包脆香米，笑道：“不用遮遮掩掩的，吃完了我再去买就是了。”

    白狐狸一把夺过脆香米，咯吱咯吱吃着。

    陆平凡知道，阿狸这次回来是来道别的。白狐狸有自己的家，那地方不是这里。

    阿狸拍拍胀得鼓鼓的肚子，给了一个慵懒妩媚的姿势，狐狸的魅力在这一刻完全显露。

    望着她纤细腰肢，陆平凡突然想到古代狐狸精的传说，微微一笑，“阿狸，你看过《聊斋志异》吗？”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

    “《聊斋志异》里有关于狐狸精的故事，你现在的样子比狐狸精可不差。”

    阿狸给了陆平凡一个风情万种的白眼，说道：“你们人类总是说建国以后动物不准成精，我这样的算是异类吧？”

    陆平凡不置可否地笑了笑，忽然问道：“除了那文档，你应该还有收获，对吧？”

    “有啊，找到了族群异类……几只变异的黑猫。”

    “黑猫？”

    阿狸舔舐着脚掌，随即说道：“猫是很有灵性的生物，而且它们的眼睛能看见许多人类无法看见的东西。那几只黑猫变异了，做出些古怪的事也很正常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时候走？”

    阿狸沉默了一会儿，回答说道：“就今晚。”

    “就今晚？”

    “对啊，本来说好三年时间……”

    “那我去把诺诺接回来，吃个晚饭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傍晚，程颐坐在餐桌前读着报纸，金丝眼镜下眼神疲惫。

    徐榕在厨房忙活着，没过多久端出几碟小菜和一盆乌鸡红枣汤。

    程颐每天晚饭前的习惯是读报纸，看一些娱乐消息。

    这几天kpl季后赛开始，他又要为季后赛的事情做准备。

    陆平凡给的文件他回工作室后仔细看了，将陆平凡催促走只是为了保留官方的形象，可当他看完文档后觉得官方没什么形象可言，他更像是一个恼羞成怒的小丑。

    中年男人心不在焉，女人一眼就能看出来。

    她将一碗鸡汤递给程颐，问道：“怎么了，又出了什么程序bug没有解决？”

    “不是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愁眉苦脸的，难道是要加班，你的假期没了？唉，假期没了就没了吧，昨天有两个同事约我去西安玩，你如果不去，我就跟她们一起。”

    “去吧，这些天辛苦你了。”

    徐榕嚼着鸡肉，对自己的男人没什么好话说。

    程颐就是这样，程序员，在外边还能谈笑风生，一回到家见到她，反而没了话，从来都是少言寡语。

    程颐将报纸放在一旁的椅子上，喝了一口鸡汤，轻声说道：“咸了点。”

    徐榕不想听他多说，每次都是这几句话，“咸了”“淡了”，“好吃”“不好吃”。

    她听腻了。

    徐榕有一次问程颐，他当初为什追求她，现在又为什么对她不冷不热。

    程颐正在看报纸，也不知道听没听进耳朵，反正没有回答。

    在家里，两人从来不谈工作上的事情，聊不到一起。

    在外边，程颐总是很忙，有时候她开车，他坐在一旁敲着代码。

    生活没了激情和热度，就如盆中的乌鸡红枣汤，徐榕其实只放了小半勺盐，味道很淡很淡。

    “阿榕……”程颐突然喊道。

    徐榕愣了愣神，对面坐着的那人快有三年没这么叫她。

    “阿榕，”程颐笑了笑，“我想了一下，今年夏天我们十周年结婚纪念日，要不你还是别跟同事去西安玩，跟我去玉龙雪山玩一趟，怎么样？”

    女人没有说话，她哽咽着，说不出话。

    “阿榕，我平时很忙，也不善于表达，在外边我能大方说话，那些都是硬着头皮在跟别人交流。在家里的程颐，才是真正的那个沉默的程颐。”男人从上衣口袋中摸出一个长盒子，拿出了里边的一条水晶项链，“辛苦你了。”

    徐榕泣不成声，男人则站在她身后，小心翼翼地为女人戴上项链。

    白天陆平凡给的文档让男人心有感触，里边大多数都是关于王者荣耀这款游戏对玩家的危害，程颐则从里边看出了它对程序员们的危害。

    他有时候半夜两三点才能回家，想着不打扰屋里女人休息，随意找了间小旅馆就睡下。

    有时候说好了带女人出去玩，却因为突然的加班改变计划，“出去玩”三个字也就成了空头支票。

    程颐走进卧室将女人最喜欢的镜子拿出，递给她，笑道：“别哭了，妆哭花了不好看。”

    “不好看你就别看！”女人说了这话，忽地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对，怕他生气，抬头望着程颐。

    程颐笑着，低头吻住她的唇，唇分，程颐说道：“少生气，会加速变老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