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谁？！”声音突然飘出，本就有心事的陆平凡全身一抖，警惕地向四周张望。

    “嘎嘎嘎，现在的年轻人可不比当初喽。”那声音笑道。

    “什么意思？”陆平凡问。

    灌木丛微动，一条小狗从里边钻了出来，眼泪汪汪地望着陆平凡。

    “狗？”陆平凡低头，盯着那张大嘴巴哈着热气的小白狗，疑惑道。

    “咳咳，小白，回来。”

    小白狗好像听得懂人话似的，一溜烟钻回灌木丛当中。

    “小伙子，有没有兴趣陪老头子聊聊天？”

    陆平凡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，现在还早，距离天黑还有好一段时间，他点点头：“没问题呀，只怕老人家到时候嫌弃小子不知礼节，不谙世事。”

    “哈哈哈，”老人大笑，惹得刚钻进灌木丛当中的小白狗也是一阵吠叫，老人继续道：“老头子我不过是个退休后无人搭理的老顽固，哪儿会在乎那么多讲究？小伙子，现在就是有个人跟我一起坐在这儿，不用说话，那也是上天对我的恩赐。”

    陆平凡走过去，走近灌木丛后发现这灌木并非全部密密麻麻连接在一起，至少，在他的前方就有一条小缝，正好能让一个人斜侧着通过。

    灌木不高，陆平凡却没有看见那老人的身影。

    “老人家……”

    老头儿打断陆平凡，笑道：“进来吧，这地方不错的，有草，有树，有水，有阳光。就是太偏僻了，比较冷清。”

    “行。”低声回答，陆平凡挤过那细缝走了进去。

    灌木丛的枝丫生硬尖细，陆平凡今天也是穿的薄薄的衣物，但是在细缝中通过却没有刮痛的感觉，可见这地方已经被走过很多次。

    进入里边，陆平凡终于知道为什么刚才看不到老人的身影。原来，老人枕着一坨枕头模样的东西躺在草地上。

    夕阳偏落，是时候还剩下那一抹最后的光彩能透过前方的树叶照射进来。陆平凡随意看看四周，这是一片不大的小空间，四面都是半人高的灌木，在前方朝着太阳落幕的地方还有高高的两排大树，而树的后边则是半月小区的围墙。

    草地软绵绵，阵阵青草的香气扑面，陆平凡低头一看，笑了，原来是那只小白狗正用爪子抓挠着草地，地皮被抓起，传来青草响起。

    “这里没什么好看的，无非就是草，树，狗。对了，还有一个糟老头子。”老人翻身，开口说道。

    陆平凡细细大量着老人，老人大概六十岁，苍颜白发，眼睛上带着老式的黑框眼镜。身材略微臃肿，大肚腩朝天而立，撑得浅蓝色的衬衫往外张裂。

    老人似乎知道陆平凡正在打量他，眯着眼睛哈哈笑道：“小伙子，我这糟老头子可没啥好看的，真要看，那不得是这外边大街上的年轻姑娘养眼？”

    “呃……”陆平凡哑言，挠着后脑勺不知道应该做什么。

    “没事做？那不如躺下，躺在这草地上，看着眼前的夕阳缓缓落下，不也美哉？”老人说。

    看着眼前夕阳缓缓落下？陆平凡失笑。

    “哦？小伙子有什么开心的事情，居然笑得如此灿烂。”老人问道。

    陆平凡没有躺下，而是找了个离老人不远的地方背靠着灌木丛坐下。还真别说，就这么坐着，一样可以看清太阳的移动轨迹，那一层层高楼中间，橘红色的太阳正以极其悠闲的速度消失。

    美！从做专职代练以来，陆平凡看过最多的太阳是下午三点最刺眼的那一抹红光。像什么早晨的鱼白光，傍晚的晚霞光，那是什么？梦里的颜色？

    “小伙子，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，长者问答不回可不是一个好的习惯。”小白狗跑过来，趴在老人身边，老人摸着小白狗的脑袋，一脸享受。

    “老人家，现在这社会，年轻人在为将来生活奋斗，中年人要为家庭打拼，能像老人家这样悠哉悠哉地躺在草地上看夕阳西下的人可不多。”陆平凡说。

    “哦？”老人来了兴致，也是起身靠着灌木丛。

    “老人家，先认识一下吧，说了这么久咱们连对方性命都不知道。”陆平凡顿了一下，继续说，“我叫陆平凡，现在是工业大学的大一学生。”

    陆平凡等着老人说话，老人却还在摸着小白狗，好似没有听见陆平凡的话。

    “老……”

    “诶，”老人抬手，“老头子不过是个粗人，这名字不说也罢。嗯，实在是要有个称谓，就叫我老池吧。”

    “老池？”陆平凡疑惑地看过去。

    “哦，就是荷塘月色的那个池。”

    “荷塘月色。”陆平凡还在想着荷塘月色中的“池”字是哪个，突然自己又笑了。一个“池”字，怎么会出现在那几个字当中呢？亏自己还像傻子一样去认真想了一下。

    “哈哈哈，小伙子心不在焉，精神也不像是一个正常大学生的样子，现在的小孩儿都像你这样？”老池变脸，原本笑呵呵的面容突然变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严肃。

    陆平凡哪儿不知道老人的暗讽，脸上神色不变，说道：“现在每年的大一新生至少三百万，除去那些进入重点高校的学生，像工业大学这样的学校占了七成不止吧？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老池点头。

    陆平凡接着说道：“别人我不知道，我就说说我们班的情况。全班男生不足十人，其他的都是女生，各种专业课，女生总要比男生认真，刻苦。并不是男生不想学习，可是现在社会风气如此，很多学生都觉得，能考上大学混混就过去了，以后的日子，等时间到了再说。至于我，我现在忙着自己喜欢的事业。”

    “哦？你还能忙着自己的事业？”老池惊讶道。

    “怎么？”

    老池说：“小伙子，只要没下雨，我每天都要在这地方坐坐，这几个月看到你从这桥上走过的次数超过二十次，之前我还以为你是出来工作的小子，后来慢慢知道你还是一个学生。”

    “哦？”这下轮到陆平凡疑惑了，他不知道老池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。

    “你知道吗，出入社会工作的青年和大学生的眼神，甚至走路的姿势，节奏都是不一样的。而你，你很疲惫，你每次走过这里都是驼着背，眼神几近涣散，跟一个被社会压垮的工作青年差不多。”

    “是吗。呵呵。”陆平凡也不知道自己走路时是不是这个状态，但是他知道，自己每次来这边转悠都是因为太累了。